《紅樓夢》金陵十二釵妙玉排名第六,其形象特別,性格典型,讀者印象深刻。妙玉不容易讀懂,紅學家謗譽參半,眾說紛紜。
曹雪芹在《紅樓夢》開卷首頁說:「念及當日所有之女子,一一細考較去,覺其行止見識,皆出於我之上」。萬不可「使其泯滅也」,須用「筆墨」「敷演」出來,「使閨閣昭傳,復可悅世之目」。他回首家族故人故事,回味眾女子的人生命運,感慨無限,就其間「離合悲歡,興衰際遇」,「追踪躡跡,不敢稍加穿鑿」,致失「其真」,「編述一集」;又於悼紅軒中,「披閱十載,增刪五次,纂成目錄,分出章回,則題曰《金陵十二釵》」。併題一絕。即此便是《石頭記》(《紅樓夢》)的緣起。作者擔心讀者忽略或誤解,特別題詩一首:「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云作者癡,誰解其中味」。
紅樓女兒們的命運是「千紅一窟(哭)」,「萬艷同杯(悲)」,妙玉是《紅樓夢》命運最悲慘的女人。且看分析:
- 所有紅樓女子因其時代背景和社會生存空間,難脫離其生活軌跡命運。妙玉主觀抗擊和逃避命運的意識,以及人生價值取向的主動性,比其他紅樓女子,亦比文學史上其他薄命紅顏才女佳人來得更濃烈、更獨特。這也導致她挫折更慘烈,失敗更徹底。所謂「欲潔何曾潔,雲空未必空」,證明其主觀意識的淪失和客觀環境反作用力的強化。
- 相比黛玉,世上沒有親情庇護蔭益,又受「空門」、「佛禮」所箝制,喪失渴望愛情和被心儀男性「追求」、「婚配」的「本能」與權利。正所謂,「辜負了,紅粉朱樓春色闌」,「又何須,王孫公子嘆無緣」。她更被半友半徒的邢岫煙嘲貶為「僧不僧,俗不俗,女不女,男不男,成個什麼理數」。
- 她「氣質美如蘭,才華阜比仙」,到頭來「可憐金玉質,終陷淖泥中」,「好一似,無暇白玉遭泥陷」,不管最終結局是「風塵骯髒違心願」還是「誰承望流落在煙花巷」(?),都是不堪的結局。
妙玉與黛玉都因「太高」被人妒,但黛玉的「過潔」,美與愛的毀滅尚被人憐;妙玉不能避開泥淖,卻落得「世同嫌」。
「玉」最終也掩埋「饅頭」中?
《紅樓夢引子》一歌着重說「演出這懷金悼玉的《紅樓夢》」,《紅樓夢》中,名字有「玉」者,唯有寶玉、黛玉、妙玉三人。 (丫頭小紅原名紅玉,也被強令改名)。王國維《紅樓夢評論》說,「所謂玉者,不過生活之欲之代表而已」,(玉和慾諧音)。寶玉因為自己有「玉」,別人沒有,所有曾經摔過「玉」和丟過「玉」。其實,寶玉、黛玉、妙玉被看成「奇異」之輩,本身也是他們的意願,性情,思想都沒被世俗化,保持純真的堅持和清貴的執着。黛玉曾笑問寶玉:「至貴者是『寶』,至堅者是『玉』,爾有何貴,爾有何堅?」(第22回)我們也可設想,寶玉鸚鵡學舌說道: 「妙玉,我問你,妙者,美妙乎,玄妙乎?玉者,至堅乎,至脆乎?『檻外』是否妙境?『玉』最終也掩埋『饅頭』中?」
《紅樓夢》是悲劇,「三玉」的命運是悲劇中的悲劇。曹雪芹唱着寶黛的悲歌,也撥動妙玉靈魂的哀音。妙玉與賈府非親非故,雖出身「金玉質」,是貴族或是官宦之後,卻無奈自幼被父母送入佛門,「帶髮修行」。後來從蘇州來到京城,被賈府禮遇請入大觀園櫳翠庵當住持。紅學家一般都認為,在曹雪芹心目中「玉」是高貴與聖潔的象徵,是人性與佛緣之連結。清代學者哈斯寶更直接說:曹雪芹寫「性格怪癖的寶玉」,「性情怪癖的黛玉」,還寫出「性格絕怪的妙玉」,他們之間存在着一種必然的關係。
《紅樓夢》卷40 「賈母兩宴大觀園」招呼劉姥姥,有一值得注意的細節。他們「去過黛玉的瀟湘館,又在秋爽齋吃飯,接着往探春臥室中去閒話。賈母臨走前卻說:「咱們走罷,他們姐妹們卻都不大喜歡人來,生怕腌臢了屋子。咱們別沒眼色,正經坐回子船,喝酒去」。探春笑道:「這是那裏的話?求着老太太、姨媽、太太來坐坐還不能呢。」賈母笑道:「我的三丫頭卻好,只有兩個玉兒可惡;回來喝醉了,咱們偏往他們屋裏鬧去」。 「兩個玉兒」應是指寶玉黛玉。在下一回「櫳翠庵品茶梅花雪」中,賈母「吃過了酒肉」卻帶人往妙玉處「鬧」,並且把自己喝了半盞的茶「笑着遞給劉姥姥」 。害得妙玉要把一個「成窯五彩小蓋鐘」丟了不要,後來送給劉姥姥,還需要寶玉吩咐人打幾桶水來「洗地」。劉姥姥喝酒後又乘醉誤闖怡紅院,在寶玉房裏「扎手舞腳的仰臥在床上」,「只聞見酒屁臭氣滿屋」。這些信手沾來,似是無意卻富有含意的如實描寫,可以看出寶玉、黛玉與妙玉在「潔癖」方面一個勝過一個,正是賈母認為可「理解」卻「可惡」的公子小姐們不近人情的生活態度。所以故意借題發揮,以劉姥姥為「道具」,戲弄三個「可惡的玉兒」。
「不知太高人愈妒,過潔世同嫌」
《紅樓夢》前80回書中,對妙玉有四次「筆墨」描摹,即「品茶」(41回)、「贈梅」(50回)、「生日正貼」(63回)、「中秋聯句」(76回)。「中秋聯句」將於下篇續述。
「品茶」1400字,隱藏大量信息:
- 賈母讚妙玉是修行的人,花木繁盛常修理,好看。
- 妙玉知道賈母不吃六安茶,送上老君眉。
- 賈母用成窯五彩小蓋鐘,又遞給劉姥姥吃用,眾人是一色官窯脫胎白蓋碗。
- 妙玉另拿「瓟斝」和「點犀䀉」給黛玉和 寶釵,把自己常日喫茶的綠玉斗來斟給寶玉,並說賈府未必找得出「這麼一個俗器來呢」。
- 賈母嚐的茶用「舊年蠲的雨水」,黛玉三人喝的是「五年前在玄墓蟠香寺收的「梅花上的雪」水。
- 寶玉自貶俗人俗器,襯托妙玉之清貴高雅,妙玉受用。
- 妙玉另拿大盞給寶玉「牛飲」,又聲明寶玉「這遭喫茶是托黛玉寶釵的福」,掩飾內心與寶玉的特殊情分。
- 寶玉畢竟認同「世法平等」,雖也視劉姥姥是「貧婆子」,但勸說妙玉把「髒」了的茶杯送給劉姥姥。妙玉最後同意,但加了一句「幸而那杯子是我沒吃過的,若我使過」,「砸碎了也不能給他」。
- 黛玉知妙玉天性怪癖,不多坐,不多話,吃完茶約寶釵就走。
- 寶玉吩咐人打幾桶水洗地,妙玉只要將水擱在山門外,由庵裏人招呼入門。
- 賈母「要回去,妙玉亦不甚留,送出山門,回身便將門閉了」。
從「品茶」這些細節描寫,結合妙玉入大觀園前,林之孝家的向王夫人介紹情況,可以看出妙玉出身高貴,而且高傲。因家族變故,在蘇州家鄉為「權勢不容」,所以對「侯門公府」、「貴勢壓人」甚為敏感,極度自尊,心靈深處卻甚為虛榮。小說中妙玉第一次正面出場,應對賈母不卑不亢,但可以看出與賈母、寶黛、寶釵等人都不是初次見面,彼此已有交往,更知道彼此底細。 「欲潔何曾潔,雲空未必空」是妙玉的判詞,也是她的性格命運。賈母出生望族,數代公侯,人生閱歷經驗豐富。她對最寵愛的內孫寶玉、外孫女黛玉過於潔癖、自尊、自戀、有失情理與禮數也笑罵「可惡」,她對妙玉一些「矯情」雖不明言,內心其實甚有成見並加微詞。
中國茶文化歷史悠久,源遠流長,從唐代陸羽《茶經》,到清代陸廷燦《續茶經》,都以茶之源、茶之具、茶之造、茶之器,以至煮、飲、事、出、略、圖等十個門類,分為三卷,成為茶之專著。如「茶之煮」,對用水甚講究,有「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之分。妙玉煮茶用水超越《茶經》一般「標準」,刁鑽奇特,都要別出心裁。其實,曹雪芹在《紅樓夢》卷5伏筆中已表述自己的看法:賈寶玉神游太虛境時,「小丫鬟捧上茶來,寶玉自覺清香異味,純美非常,因又問何名」。警幻道:「此茶出在放春山遣香洞,又以仙花靈葉上所帶之宿露而烹,此茶名曰『千紅一窟』」。看官,此茶比六安茶老君眉如何?此水比舊年之雨水,五年前的梅花雪水又如何?
以茶品人,用水講究總有一個「度」,過猶不及也。曹雪芹雖看重妙玉,偏愛妙玉,但對妙玉性格形象的描寫卻用了春秋筆法,套用薛寶琴詠紅梅句,「前身定是瑤台種,無復相疑色相差」,妙玉是多好的人,「氣質美如蘭」,「模樣兒又極好」。她的茶又是多好的茶,「果覺輕浮無比」。但是最終也逃不出窠臼,還是「千紅一窟」,也即「千紅一哭」而已。妙玉不知道賈母帶劉姥姥品茶不過是故意戲弄她,她嫌「髒」竟要扔掉名貴的茶杯;又因為黛玉誤會「梅花上的雪」是「舊年的雨水」,當面冷笑嘲弄黛玉「竟是大俗人,連水也嘗不出來」。妙玉悲劇之一是「不知太高人愈妒,過潔世同嫌」,因而成了被非議的「放誕詭僻」異類。
傲世而立,不食人間煙火
「贈梅」一節,直接關於妙玉的文字更少。上次賈母櫳翠庵誇說院中「花木繁盛」,「比別處愈發好看」。這次李紈「看見櫳翠庵的紅梅有趣」,「要折一枝來插瓶」。但她「可厭妙玉為人」,「不理他」,卻要罰寶玉前往「取一枝來」。從這開始到後面事情告一段落,讀者正面看不到妙玉做了什麼事,聽不到妙玉說了什麼話,但經旁人的表述和側面的描寫,卻生動深刻表現妙玉為人性格和對寶玉的態度。寶玉樂意「又雅又有趣」的處罰,準備冒雪前去,「李紈命人好好跟着」,黛玉忙攔說:「不必,有了人反不得了」,李紈點頭說「是」 。李紈是大觀園第一「好人」但也是聰明人,黛玉相信妙玉對寶玉的「人緣」,所以都認為不讓人跟着妙玉反而會賞面。湘雲在寶玉「就要走」時,與黛玉一齊說道:「外頭冷得很,你且吃杯熱酒再去。」輕輕一筆,又將她們倆人關心之情躍然紙上。另外,無論是激將寶玉說「你要取不來,加倍罰你」,還是後來提議命寶玉作「訪妙玉乞紅梅」一詩,都是旁敲側擊暗示寶玉與妙玉非同一般的情誼。當寶玉成功歸來,得意笑道:「你們如今賞罷,也不知費了我多少精神呢」,既是討功,又為自己在櫳翠庵多呆些時間辯解。
大家看梅花,「原來這枝梅花只有二尺來高,旁有一橫枝縱橫而出,約有五、六尺長,期間小枝分歧,或如蟠螭,或如僵蚓,或孤削如筆,或密聚如林,花吐胭脂,香欺蘭蕙,各各稱賞」。刑岫煙詠道:「桃未芳菲杏未紅,沖寒先已笑東風」,「看來豈是尋常色,濃淡由他冰雪中」。這是讚梅花傲雪報春,也暗喻妙玉傲世而立,具獨特的生命力。李紋詠道:「凍臉有痕皆是血,酸心無恨亦成灰,誤吞丹藥移真骨,偷下瑤池脫舊胎」。可以理解為嘆息命運的遺憾和造化弄人。薛寶琴正面的感受帶有青春的氣息,抹上一些亮色:「疏是枝條豔是花,春妝兒女競奢華」。但是,「閑庭曲檻無餘雪,流水空山有落霞」,似言猶未盡,妙玉與流水落霞也耐人尋味。
在50回,寶玉寫的《訪妙玉乞紅梅》詩云:「不求大士瓶中露,為乞孀娥檻外梅;入世冷挑紅雪去,離塵香割紫雲來」 。只寫出乞梅的過程,有意無意將妙玉抬升為不食人間煙火的天上神仙,自己往櫳翠庵走一遭,心裏的印記只是「衣上猶沾佛院苔」。書中的寶玉真是沒想到,200年後的文學家茅盾先生,卻用詩文幫曹雪芹點破了「乞梅」背後的主題:「無端春色來天地,檻外何人輕叩門。坐破蒲團終徹悟,紅梅折罷暗銷魂。」妙玉悲劇表面看是「性格使然」,其實真正的悲劇是無法如其他紅樓女子可以表現情,表達愛,(不管是否如願);儘管「江北江南春燦爛」,也不敢真正:「寄言蜂蝶漫疑猜」。
「縱有千年鐵門檻,終須一個土饅頭」
如果說寶玉《乞梅詩》「無意識」使用「檻外」一詞,那麼待到14、15歲生日時,收到「檻外人妙玉恭肅遙叩芳辰」的粉箋,又聽邢岫煙的介紹解釋,才明白妙玉自稱「檻外人」是「自謂蹈於鐵檻之外」。不管是「立功」、「立言」,也不管是修身成名、成聖、得道、成佛,「鐵門檻」是需百年、千年才得以修成。妙玉認為「自漢晉五代唐宋以來皆無好詩,只有兩句好」,即「縱有千年鐵門檻,終須一個土饅頭」。妙玉對生命是悲觀主義者,她領悟的人生意義只有終極大限,一切以墳墓為最後歸宿。魯迅先生是真正讀懂《紅樓夢》的人,他說,「寶玉在繁華豐厚中,且亦屢與『無常』覿面……。悲涼之霧,遍被華林,然呼吸而領會之者,獨寶玉而已」。 (魯迅《中國小說史略》第24篇)妙玉推崇莊子,又自稱「畸人」。元春省親遊園給櫳翠庵題匾云:「苦海慈航」,妙玉不是「苦海」的「慈航人」。她看透人生,卻又無奈兼無力實踐自己「唯美」的人生哲學。妙玉,如同所有關注生命局限並為之痛苦或瀟灑的靈性者,不管是「檻內人」還是「檻外人」,既然以人的生命過程作為唯一性的絕對標準,不管是「俗人」、 「世人」還是寶玉稱之為「世人意外之人」,終歸無法依靠自己或證明自己可取得新的人生答案,真正得到人生解脫。妙玉深刻的思想和自相矛盾的情感行為,對情智初開的寶玉有不可估量的衝擊力和影響力。邢岫煙稱妙玉給寶玉下帖是「僧不僧,俗不俗,女不女,男不男,成個什麼禮數」。寶玉的解釋是,妙玉取他「些微有知識」;他看重妙玉除了是「模樣好」的女兒,更關鍵的是其獨特見解和獨立人格。
妙玉與寶玉的情感世界,二者與黛玉的三角關係,一直是讀者的好奇,也是紅學一個小課題。從寶玉的角度看,他是「汎愛者」,他「多所愛」的出發點是「天地間靈淑之氣只鍾於女子」。寶玉「愛的鏡頭」只對準美,他對大觀園年輕女子都存善意,也有愛心。不要說寶釵、湘雲、寶琴,乃至平兒、香菱和眾多丫環都讓他動過心。但是,寶玉對美麗年輕異性除了有自然屬性的天生好感外,思想性格和情感類型的異同是他對友情和愛情選擇的更重要標準。他對寶釵與黛玉絕對不同的取捨便是明證。妙玉的身世、性格、情趣,處世為人和知識價值取向與黛玉有驚人相似。《紅樓夢》曲子對妙玉正面的形容譬喻是「氣質美如蘭,才華阜比仙」。金陵十二釵中,只有黛玉得到類似的評價,稱之為「世外仙姝」和「閬苑仙葩」。黛玉的乖戾遭人非議,妙玉的「太高人愈妒,過潔世同嫌,」也是異曲同工。有論者說過,「在妙玉身上,像在寶玉、黛玉身上一樣,是有幾分曹雪芹自己不屈服於社會現實的影子的」。(見湯書昆《〈紅樓〉中第三塊閃光的玉石──妙玉散論》)
妙玉的外貌、氣質、才情都能投寶玉之所好,也為寶玉所喜歡。但是,在(曹雪芹執筆定稿)前80回,寶玉為什麼沒有任何愛的宣言和行動?首先,寶玉比妙玉小四、五歲,妙玉進大觀園時已經18歲,寶玉僅是13、14孩兒。嚴格說,這種關鍵年齡段的距離難免使寶玉在這場感情遊戲中處於被動和弱勢。其次,妙玉畢竟是名義上入了空門,一僧一俗終究有檻內檻外之別。與秦鐘、智能情慾之戀不同,寶玉對妙玉情感互動也只能是警幻仙姑所說的「意淫」,所以「在閨閣中,固可為良友,然於世道中未免迂闊怪詭,百口嘲謗,萬目睚眥」。最後,寶玉是在對眾女孩汎愛的基礎產生對黛玉專一的愛情,專一的愛一經產生,汎愛就變得更為純真。 「賈寶玉「品茶」櫳翠庵是《紅樓夢》第41回,在36回「識分定情悟梨香院」中,寶玉看到齡官情愛的執着和深沉,「自此深悟人生情緣,各有分定」,他只一心一意對待黛玉了。
黛玉與寶玉心靈相通,也是雖不盡性卻盡情之人。她聰明伶俐,看透人情物理,任性率直。大觀園旁人都不閒話襲人,只有黛玉和晴雯沒顧忌地揭穿襲人的「隱私」。黛玉卻非常顧及妙玉的感受,並且有意無意為妙玉與寶玉的親暱掩飾和辯解。無論是品茶還是乞梅,黛玉都成了寶玉與妙玉對手戲的活布景。三人看似平常的互動,彼此細膩而克制的心理表現,讀者細心揣摩之餘,慢慢品味之際,也不禁為之釋然。黛玉對妙玉、寶玉深沉而純樸的真情是信賴和了解;妙玉對寶、黛戀情也是理解且坦蕩處之。因為如此,當寶玉看着妙玉帖子寫着:「檻外人」三字,自己不知回帖如何才合適,「半天仍沒主意」,想了又想,覺得「若問寶釵去,他必又批評怪誕,不如問黛玉去」。可見,寶玉相信黛玉不會喝乾醋和亂批評。
《紅樓夢》命運最悲慘的女人──妙玉二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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