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印深情・王維》演繹「詩佛」禪意人生

國史教育中心（香港）主辦的「年度中國歷史人物選舉」，「詩書畫三絕」的唐代「詩佛」王維，今年以36000票高票當選，隨之而來便是假香港理工大學賽馬會綜藝館上演歷史舞台劇《空山印深情・王維》。

人才通過舉薦入仕很普遍

王維少年喪父，但無礙母親給他良好的教育。他「工書畫、精音律」，這在舞台劇中有所反映。15歲時，王維離開家鄉山西到長安一展抱負。舞台劇寫他在長安朱雀大街賣畫，遇上目不識丁但深諳生存之道的裴迪，訴說來到長安已兩年，仍感前路茫茫，難展抱負。裴迪建議他找岐王（即唐玄宗李隆基之弟李範）引薦，王維憑個人才華，得到岐王賞識，兩人成為朋友。一日，王維與岐王飲酒遣興，談到考取功名，岐王謂張九皋（張九齡胞弟）已獲玉真公主（皇九妹）許諾殿試第一名。王維央求岐王引見公主，岐王便介紹王維給玉真公主認識，並安排他演奏自譜的新曲《鬱輪袍》，同時獻上多首詩作，玉真公主驚喜萬分，原來她早就吟誦過王維的詩，遂為其說項，王維在開元九年（721年）舉進士，任大樂丞，掌管朝廷禮樂事宜，時年21歲。

這一段令人想起內地動畫電影《長安三萬里》中的「岐王夜宴」，玉真公主也出席，還欣賞了王維彈琴和高適舞槍，反映了盛唐開元、天寶年間，文武人才通過權貴舉薦晉身仕途，應是普遍現象。大名鼎鼎的「詩仙」李白，不也是通過舉薦（有說是吳道子或賀之章，《長安三萬里》則說是玉真公主），一度獲得唐玄宗賞識的嗎？

安史之亂驚破霓裳羽衣曲

回說少年得志的王維，未料飛來横禍。劇中岐王賀壽，執意要伶人表演皇帝才能觀賞的黃獅子舞，犯了大不敬，王維受到牽連被貶出京師。這次事件有不同的說法，有說是屬下伶人私自舞黃獅子，但王維身為大樂丞，實在難脫干係。

王維有許多膾炙人口的詩作，〈渭城曲〉（〈送元二使安西〉）便是傳頌千古的佳作：「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後人譜成歌曲，更是傳唱不衰，是國樂演出的熱門曲目。

《空山印深情・王維》一劇的重點，卻不是賞讀王維詩（與劇情有關的當然保留）。生於盛唐的開元、天寶年間，不管是王維，還是李白、杜甫，都避不開「驚破霓裳羽衣曲」的安史之亂。

有詩明志「附逆」之罪獲赦免

安史之亂前，王維已從「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的年輕進士，落到人生低谷；王維30歲喪妻，妻子在難產中死去，此後，他沒有再續弦。安史之亂時，王維沒有逃出長安，他服藥假裝得痢疾。安祿山派人把他接到洛陽，拘禁在普施寺（劇中稱菩提寺），迫他做官。安祿山在凝碧池飲宴，樂工雷海青受脅迫演奏而流淚遭處極刑，王維無法抑制內心的悲痛，偷偷寫下〈聞逆賊凝碧池作樂〉一詩（劇中是王維寫在裴迪手心，裴迪強記之後寫下來）。詩云：

萬戶傷心生野煙，百僚何日更朝天。

秋槐葉落空宮裡，凝碧池頭奏管弦。

天寶十六年（757年），太子李亨在甘肅靈武即位，改元至德，是為唐肅宗。安祿山兵敗後，王維本以「附逆」論罪，其弟王縉自請削職以贖兄罪，唐肅宗又得知〈聞逆賊凝碧池作樂〉一詩為王維所作，因而赦免他。王維晩年出任集賢殿學士、尚書右丞等高職。不過，自稱「晚年惟好靜，萬事不關心。」（〈酬張少府〉）的他，想必更願意徜徉山水之間，「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終南別業〉）吧！

也許每個人對人生最後歲月的看法、想法和做法都不相同──〈天問〉、〈離騷〉之後，屈原有感「眾人皆醉我獨醒，舉世皆濁我獨清」，便一頭扎進汨羅江；王安石晚年罷官，再見「政敵」蘇軾，相逢一笑，恩仇俱冺；魯迅可謂「生命不息，戰鬥不止」，對中國舊文化、對筆戰對手擲出「匕首和投槍」，幾乎是至死方休，而王維的人生，就像是一場演奏會，華麗的開場，母慈子孝，婚姻美滿，突然風雲變色，〈霓裳羽衣曲〉變了〈渭城曲〉，待到曲終人散，慈母、愛妻俱已不在；知遇的岐王已薨逝；楊國忠、楊貴妃死了；皇上變了太上皇；玉真公主出家修道，西出陽關，再無故人！

王母盼皃向維摩詰居士看齊

王維自幼受母親崔氏篤信的佛法薰陶，「王維，字摩詰」，合起來便是維摩詰，著名的印度佛教修行者，王母是希望愛兒學習維摩詰居士吧！劇中王母也向他講《金剛經》的道理，此刻，他是否在細味佛陀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這幾句話呢？

儘管《空山印深情・王維》也描寫詩人命運的轉折，側寫重大的歷史事件，不同的是，編輯演然「恰巧」也是佛學碩士，今次有緣編寫關於「詩佛」生平的劇本，佛教精神自然流露。筆者少時讀中國語文，談不上喜歡王維的五律〈山居秋暝〉，總覺得太靜態，更喜歡〈送元二使安西〉，喜歡它感情真摯，詞曲動聽。如今欣賞了《空山印深情・王維》，對「詩佛」王維的心境有了進一步的了解──當然，安排王維的摯友裴迪充當「說書人」，也是聰明的做法。

誠如國史教育中心（香港）何漢權校長所言，一齣舞台劇，最難得的是集合專業演員、學校老師、大學、中學及小學生同台演一齣戲，而這也是國史教育中心歷史舞台劇的特色。

本社編輯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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