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本質應如一棵樹？──香港傳奇的未來

人的本質不是一台倒模製造出來的機器……而應如一棵樹，能根據他們發自內心的本性和取向，在所有方面的不斷成長和發展。

──約翰·米爾（John Stuart Mill）

在上回，筆者提到那傳說由伏羲所創的太極陰陽八卦概念，內藏令人驚訝的智慧；在深不可測之餘，亦同時隱含着近乎無窮無盡的想像空間和實踐指引，令人禁不住驚嘆，中華民族真是幸運，能在幾千年前出現這樣一位高人，其智慧居然可以去到這樣的高度和境界，能想像得出這麼高深和玄妙的概念，並能如此考妙地將宇宙間萬事萬物的變動演化背後的法則濃縮到小小的一張圖。

伏羲為而不恃擁有謙仁美德

毫無疑問，伏羲智慧之高是曠古礫今，擁有高傲不群的條件和實力，但就傳說中的事蹟而言，我們似乎不覺得他是一個有什麼傲氣的人；儘管伏羲為當時的人民及後世貢獻了這麼多價值、高得無從衡量的創造，也似乎不很在乎這能否得到認同，對於工作有着樂此不疲的沉醉，彷彿這就是「伏羲天文台」承諾了為客戶提供的「免費服務」的一部分似的，體現着老子《道德經》第77章「是以聖人為而不恃，功成而不處，其不欲見賢」所隱含的很高尚的道德風範──這亦是《易經》首卦「乾」卦「元亨利貞；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隱含的力量和氣度的體現了。

另一值得留意的是，儘管伏羲的智慧比人民高出十萬八千里，但他沒有自居於上，理所當然地視人民應受他支配，反而不斷為他教化他們，令他們得以開竅，從而學會改善生活，保持身體健康，以及避開天災。從這角度看，伏羲可能像人民的僕人多於他們的領導──這可能便是《聖經》〈馬太福音〉第20章中提到「僕人領袖」的境界，亦是中華文化的美德「謙」和「仁」的表現了。

英國大思想家約翰·米爾曾經對摩西（Moses）那根據神的意旨頒令的十誡（The Ten Commandments）作過類似的批評，就是以神子們不可做什麼（Thou shall not）作為道德規範，未免過於傾向負面。箇中原因，可能是因為米爾是深信人是有創造力，而其在世間的使命，不是要履行什麼由他人賦予的角色或責任，而是要好好善用上天賜予的天賦，實現自己的理想；而在這過程中，他們自自然然會惠及他人──這是自由主義者的信念。

在其鉅著《自由論》（On Libery）中，米爾是這樣寫的：「人的本質不是一台倒模製造出來的機器，唯一目的只是毫不偏差地做到設計者要求要的東西。人的本質應如一棵樹，能根據他們發自內心的本性和取向，在所有方面的不斷成長和發展。這亦是為何人能被稱為有血有肉的生命個體的原因。」（Human nature is not a machine to be built after a model, and set to do exactly the work prescribed for it, but a tree, which requires to grow and develop itself on all sides, according to the tendency of the inward forces which make it a living.）

世俗對中華文化的理解有誤

很多人認為中華文化的本質，是強調人生在世，便是要根據傳統的道德規範，把社會賦予他們的角色做到最好。某些中國的思想家可能有這樣的想法，但觀乎傳說中伏羲的事蹟和言行，伏羲未必是這樣想，亦未必是另一偉大的思想家──老子的想法。筆者也認為，晚年孔子對於禮教、規矩、和諧大同社會等概念未必還看得那麼重，而其中轉變的契機，可能在於《史記》也有記載的孔子向老子問禮一事。

據《史記》所述，在聽完老子那當頭捧喝的一番話後，孔子跟着幾天說不出一句話，在弟子幾經追問之下，才說了一句很玄妙的話，大意是「老子會不會就是那傳說中的龍，生而把人的境界帶到天上。」無論如何，據載晚年孔子沉醉於研習《易經》；也曾對子路說「予欲無言」，然後子路問「子如不言，則小子何述焉？」孔子則說「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論語·陽貨篇》）

細想之下，這句話跟孔子一生的風格迥異，是否意味着孔子的思想在晚年出現了改變，而是由老子引起的？若是如此，老子其實跟《易經》亦很有淵源，這除了因為筆者認為《道德經》和《易經》的觀點不少地方一脈相承之外，另一個原因是孔子所編寫的《十翼》（《易傳》）是對闡釋和推廣《易經》作了龐大的貢獻，但孔子晚年之所以對《易經》產生這麼大的興趣和沉醉，可能亦是由老子對他說的那番話引發的。

中華文化基因可為香港帶來的機遇

這亦引伸到一些更深的問題，就是中華文化究竟是什麼？從世界文明的角度看，中華文化的位置和重要性又是怎樣？中西文化究竟有沒有互相融和補足的空間？套用米爾的比喻，若城市是一生命體，而香港是一棵樹，原則是要令這棵樹在所有方面不斷成長和發展，我們是否也應考慮香港在中西文化融和方面的潛質？在下一回，筆者會進一步談中華文化基因可為香港帶來的機遇。

「香港傳奇的未來」系列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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